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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8,殷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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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嗨,安德烈!老兄你什么时候找上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啦!”

    夏尔的招呼,很快就惊动了正在交谈的男女。

    “夏尔,我还正疑惑你跑哪儿去了呢!”一认出是夏尔,安德烈-卡瓦尔康蒂马上就露出了讨好的笑容,“刚才一直没有看到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来得晚了一点而已。”夏尔回避了对方的问题,然后促狭地看着对方,“现在看来这是我犯下的失误啊,不然就能早点看到这么美丽的女士了……”

    一边说,他一边亲切地朝着旁边的女子笑着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而对面这个女子,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夏尔感到有些惊诧,但是眼见他是如此俊朗的少年人,于是也毫不生气,反而回了他一个爽朗的笑容,一点也没有被冒犯的意思。

    看到第一印象就是如此顺利,夏尔心里也暗暗放心了不少,于是他又跟安德烈-卡瓦尔康蒂打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虽然没有明说,但是他的手势已经暗示了自己想要认识一下对方,而安德烈-卡瓦尔康蒂当然会意。

    “请容许我向您介绍一下。”他马上看向了那位女子,指了一下夏尔。“这位是夏尔-德-特雷维尔,特雷维尔元帅的孙子和继承人……他是我和基督山伯爵的好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哦!”当听到了安德烈的介绍之后,女子睁大了眼睛,笑容也僵住了,似乎是没有想到跑过来打招呼的人来头居然这么大。

    即使不怎么关注时事,她也知道特雷维尔元帅是目前帝国硕果仅存的元帅之一,也是帝国权力中心的重要一员,而他的孙子这时候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,而且看上去还对自己有些倾倒……

    一想到这里,她不仅有些得意。

    “夏尔,这位是德丽莎-帕齐小姐,佛罗伦萨的名门贵族……”安德烈-卡瓦尔康蒂殷勤地向夏尔介绍,“她也是基督山伯爵的朋友,最近是来法国旅行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!帕齐!”虽然对意大利历史不是特别了解,但是夏尔却听说过这个姓氏。

    帕齐家族是古老高贵的托斯卡纳贵族家庭,在十五世纪他们主要的贸易活动是银行业,并且拥有了巨额的财富。

    就像那时候其他的意大利巨富家族一样,他们也开始谋求政治地位,在1478年他们参与了一个阴谋,暗杀了赫赫有名的美第奇家族的朱利亚诺-德-美第奇,并且还试图一并谋杀其兄洛伦佐-德-美第奇。

    如果阴谋完全成功,他们当然会因此而登上顶峰,可惜世事不如人愿,洛伦佐躲过了残杀,并且挫败了阴谋,然后对帕齐家族进行了疯狂而血腥的报复,这个家族的财产被人抢夺一空,于是从顶点败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虽然后来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失势,逃亡的帕齐家族剩余的成员恢复了名誉并返回佛罗伦萨,但是他们在耻辱中苟活,不允许在政府中服务,不允许参加一些十分重要的宗教节日庆祝活动,家族成员们也就此默默无闻,消失在了历史长河当中。

    因为美第奇家族的赫赫名声,所以这一桩差点毁灭了他们的阴谋也在历史上非常有名,夏尔在接受教育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也学到了这一章——当然,贵族们得到的教训就是“如果你一定要杀某个人,那么最好把事情做漂亮,把他家人一网打尽”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不是谈历史的时候,相反,夏尔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帕齐家族的后裔。

    正因为帕齐家族在后面败落了,成员默默无闻,系谱也不再为人所关注,所以他们就成了意大利的骗子手们最爱冒充的身份之一,反正也没人能把帕齐的后裔们彻查一遍——现在看来,这位德丽莎-帕齐小姐,怕也是其中之一吧。

    不过,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?

    重点是她挺漂亮而且可爱,这就够了。

    在安德烈介绍的时候,夏尔满面笑容地看着对方,而这位美丽的姑娘也同样以微笑回应,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场顿时就让安德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。

    就社交场上的礼仪而言,现在其实他就应该要识趣离开了,可是现在他还是硬着头皮留在这里,冒着触怒夏尔的风险。

    他不是对德丽莎也有意思,相反,他碰都不想碰她,因为经过他的观察,这个没什么脑子的漂亮妞,背后却有什么危险的人物在盯着,出入基督山府上的时候,经常还有凶神恶煞的护卫跟着——安德烈自己也蹲过大牢,所以他对什么人是真正的危险人物是深有了解的。

    他根本就不相信德丽莎是什么贵族小姐,她只能是某个强盗或者罪犯的情妇,只是现在碍于基督山伯爵的脸面,他不仅不能揭穿这一点,反而要帮着一心想要见识见识巴黎这花花世界的德丽莎,一起在社交场上出风头。

    这实在是危险得过了分了。

    安德烈-卡瓦尔康蒂不想要妨碍夏尔猎艳,也不反对他风流,但是如果他和德丽莎走近了,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——德丽莎背后明显有什么危险人物,到时候如果因为德丽莎而造成了两方的冲突,或者更糟糕的情况,比如少年人被人一枪打死了,到时候自己怎么脱得了干系?

    所以他必须尽力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。

    然而,看着夏尔似乎冒着火的眼神,他一下子又气馁了,看上去他已经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被德丽莎迷住了啊。

    这种脑子空空又没有真正贵族身份的女人,到底有什么好的啊?

    “我到底该怎么提醒这个精虫上脑的公子哥呢?”他在心里发愁。

    “美丽的帕齐小姐,真的很荣幸能够在这里见到您。”夏尔一边说,一边不着痕迹地凑近到了德丽莎的身边,殷勤备至地看着对方,“我原以为今天只是一场无聊的聚会而已,真没想到这是我人生当中最幸运的一天!”

    “叫窝……叫窝德丽莎吧,窝……窝也很高兴能够……能够捡到尼……”

    被夏尔如此殷勤地看着,德丽莎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,但是仍旧大胆地仰着脸看着夏尔。

    因为羞涩和兴奋,她的仪态更加撩人了,唯一的缺点是法语口音十分含混,看上去没有经过什么教育,不过这并不算什么缺点,相反因为她柔美的嗓音反而多了几分谐趣。

    “嗯,德丽莎,那你也叫我夏尔吧。”夏尔笑眯眯地捏住了她戴着丝绸手套的右手,然后用眼神询问对方。

    而德丽莎只是微微眯着眼睛,没有任何拒绝的意味。

    比想象当中还要顺利啊,这些意大利女子真是热情。

    带着这样的想法,夏尔犹如是对待宝物一样轻轻抬起了对方的右手,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在手背上吻了一下,吻完之后,仍然恋恋不舍地看着对方。

    “天哪,您真美丽!”他似乎发自内心地恭维了对方。

    “尼……尼这就说得过头啦……这里好多漂亮姑凉,比窝……比窝好看多了。”德丽莎一开始试图抽回手,但是在轻微的尝试失败之后,她也不再抽手,只是微微别开了视线,躲避夏尔的目光,脸色发红地回答,“尼们法国人,就喜欢骗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,我是真心的。”夏尔连忙郑重地回答,“帕奇小姐,这里虽然有许多美丽的躯壳,但是大多数都只是雕像而已,她们的灵魂都是用冰雕成的,冷漠而且乏味,永远不会用真心对待别人,而您……您比那些冷漠乏味的雕像强多了,您才是真正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夏尔轻轻地捏了捏丝绸手套下的手,“瞧瞧,我能够感受到您的温度,太温暖了,这是在巴黎找不到的东西。相信我吧,您是这里最美丽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

    如果是久经沙场的巴黎女子,对这种情话早就已经锻炼出免疫力了,但是对刚刚从罗马来到巴黎的农家姑娘来说,她还没来得及锻炼出来——更何况,这几年来,她一直都跟在她青梅竹马的强盗头子万帕身边,又有谁敢于当着她面说出这种话来。

    “尼……尼也说得太过头啦……”德丽莎快速地眨着眼睛,显然此时已经是心跳加速心乱如麻。

    “哦!是啊……对不起,我说错了。”夏尔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嗯?”德丽莎楞了一下,蓦然有些失落。

    “是啊,我说错了,德丽莎。”夏尔深吸了口气,然后再度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,“我说您是这里最美丽的人,但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,我之前也从未见过像您一样美丽的女子,甚至哪怕在皇宫里,也没有。所以,在我看来,您不是这里最美丽的女子,而是我的世界里最美丽的女子……”

    夏尔虽然之前从未主动追逐过什么女人,但是自幼在皇宫里面,又和那么多花花公子有来往,他们对付女人的手段自然也早就看了不少,如今拿出来使用,居然也是轻车熟路毫无阻塞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瞬间,他甚至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天生适合做个人渣了。

    “哦!”如此一击,让德丽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,几乎差点晕了过去。“宫里……是吗?真的吗?”

    所有女人都喜欢听恭维话,而一个名门贵族的继承人的恭维话,更加宝贵了几分。

    最可怕的是,他还长得如此俊俏。

    重重条件加在一起,让这种明显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话却极大地震动了德丽莎。

    虚荣心几乎可以让任何女人模糊掉双眼,这次也概莫论外。

    “是真的,德丽莎。”夏尔认真点了点头,“不信的话,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宫里看看吧,我带你去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德丽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夏尔。

    她真的很想去啊。

    是啊,又有哪个姑娘没做过在皇宫里大放异彩的梦呢。

    “咳。”就在这时候,旁边的一声轻咳,打断了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视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想要打搅你们,夏尔。”安德烈-卡瓦尔康蒂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夏尔,“只不过,你们似乎聊得有些久了,而且你看……”

    他做了一个手势。

    夏尔和德丽莎这才发现,原来旁边许多客人已经在对他们侧目而视窃窃私语了。

    毕竟还是个少年人,他这下也感到十分尴尬了,于是松开了手,但是视线自然还是停留在德丽莎身上。

    “德丽莎,我不是开玩笑的,我真的想要带您去各处玩玩,包括皇宫。”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,他再度开口了,“毕竟您刚来巴黎,很多地方都没有玩过见识过吧?那实在是太可惜了,所以如果您想去的话,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招待您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嗯!窝想去!”德丽莎连连点头,生怕被夏尔误解了意思,“谢谢啦,夏尔!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,您居然肯给我这样光荣的机会,我实在是太感激您了。”夏尔马上回答,“其实我也喜欢旅行,一早计划去意大利了,但是因为没有找到好的旅伴,所以一直没有成行。要不作为交换,以后等我去意大利旅行的时候,您也招待一下我吧?”

    “好呀好呀!当然的啦!”德丽莎像个小孩子一样应了一下来,“窝肯定会招待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候,她停下了口。

    因为在夏尔背后的远处,她看到了一道视线。

    那是一道阴冷的视线,没有任何的怜悯,此时里面充满了嫉妒和愤怒。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,但是她当然知道这是谁。

    犹如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,她的身体顿时也僵住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时候她才想起来,自己是小强盗头子万帕的小妻子。

    她重新低下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年。

    真的是俊俏啊。

    唉……哪可能真在意大利招待他,能在法国认识一下就不错了。

    “啊,对……对不起啦,窝现在有点事……”她勉强地笑了起来,似乎是想要逃离现场。

    “您怎么了?突然要走……”但是夏尔自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,于是强硬地拉住了对方的手。“我请您稍稍再为我留一下好吗,因为我真的想和您再多聊聊啊!”

    德丽莎很慌乱,她现在可不敢在万帕眼皮子底下再做什么暧昧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可是真要让她拒绝这个少年人,她也很难狠下心来,所以她现在心乱如麻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她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,只能连续地道歉。

    算了,看来今天只能到这步了,不过这已经是很好的开始了。

    “您别这样……”夏尔爱怜地看着对方,“看来是我给您添麻烦了—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。但是请您相信,我对您真的没有任何恶意,只想要和您说说话而已……如果您想要离开,我不会阻拦您,但是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。”

    “会的!当然会的呀!”德丽莎闭着眼睛回答。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夏尔再度确认。

    “嗯,真的!”德丽莎一咬牙,褪下了右手上的手套,塞到了对方的手中。

    然后,她留给了夏尔一个妩媚的笑容,再快步离开了客厅。

    夏尔满面笑容地站在原地,深情地目送对方恋恋不舍地离开。

    当然在心里,他也对自己的表演居然如此纯熟而震惊不已。

    难不成我真有这样的天赋?

    “夏尔,看上去你找好新猎物了。”就在他扪心自问的时候,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安德烈-卡瓦尔康蒂终于开口了。

    “是的,我想我找到了。”夏尔点了点头,然后把手中仍旧带着温度的丝绸手套放到了衣兜里面。

    “她其实也没那么漂亮吧?”安德烈忍不住劝了夏尔,“其实有时候第一眼会骗人的,仔细看看的话,其实她也并非比所有小姐都漂亮……”

    “但是她给我一种激情,我觉得她身上有巴黎女子没有的味道。”夏尔淡然回答,“在宫里,在巴黎,看不到这么热情洋溢的大美人儿啊,我当然想要和她亲近亲近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理由是如此具有说服力,以至于安德烈几乎马上就相信了。

    是啊,名门公子玩腻了端庄的贵妇和闺秀,喜欢追逐野性和开放的女子,等到玩到老了再和闺秀结婚,这种例子在社会上不也比比皆是。

    可是玩到这个女人头上就是个大问题了啊!

    安德烈不禁感到一阵头痛,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夏尔打消这个念头。

    “意大利人都挺复杂的,其实……其实我觉得最好你不要和她扯上太多联系。”踌躇了半天之后,他忍不住再度劝说夏尔,这已经是他能说到的极限了。

    “安德烈你不也是意大利人吗?结果现在我们还不是一样成为了好朋友?”夏尔反问,“难道一个如此漂亮的姑娘还能比你更复杂吗?”

    这个反问,让安德烈顿时就僵住了,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,最后只能干笑着含糊应了过去。

    唉,这个公子哥要发情就算了,怎么偏偏就找这种对象发情呢?他心里只能暗暗叫苦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就在安德烈和夏尔交谈的时候,在客厅的另一边,还有另外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刚才的一切。从开头到结尾,几乎什么都没有错过。

    虽然客厅当中有许多人,有俊美的少年人,但是芙兰却从头至尾只看到了一个人。她沉默地注视着哥哥刚才是如何殷勤地贴在一个女孩子身边的,又是如何恋恋不舍地和她道别的。

    她紧紧地握住杯子,不知不觉当中,因为太过于用力所以手腕都变得极为苍白。

    那个女孩儿搔首弄姿的模样,实在让人作呕,看不出任何受到教育的痕迹,更别提那种浮夸的打扮了,有什么名门闺秀会打扮成那种样子呢?

    难道哥哥就喜欢这种货色?她无法认同这种低下的趣味。

    但是,现实就摆在面前,就在她的注视下,哥哥接近了一个姑娘。

    那么殷勤的态度,她几乎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。

    现实让她受到了沉重打击。

    她无法接受这种现实。

    而且,这个女孩的灵魂是绝对不纯净的。

    几乎只看到了对方第一眼,她就从灵魂深处泛出了一股厌恶感,甚至是恨意,她本能地感觉到这个看上去轻浮而且没有什么头脑的女人相当危险。

    如果有什么东西是邪恶的源头的话,那么她必然是其中之一了。

    她到底是何方神圣?又是来这里做什么的?

    芙兰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离去的脚步,看着她走到了门外,然后有一个打扮平常但眼神十分凶恶的年轻人走到她的旁边,似乎正在斥责什么。

    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的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