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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三二章 实惠更重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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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二月初一的朔日朝会,隆武帝在大殿上拍了桌子。

    吕大器以“意欲迎立桂藩”的罪名,被打入天牢,交三司衙门会审。

    迎立外藩是极其严重的罪名,和谋反差不多,不但要杀头,还要诛九族,但是前面加上一个“意欲”,意思就完全变了。

    秦桧杀岳飞,是“莫须有”的罪名,和“意欲”的含义差不多,根本不要证据,就是要你的脑袋。吕大器意图政变,本来是想拥立唐王,但是隆武帝不愿也不敢真的把这个案子彻底掀开,只好把屎盆子扣在桂王的脑袋上,顺便的,也教训了唐王朱聿鐭。

    朝会散了后,反应最慢的人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,吕大器迎立桂藩是根本没有的事情,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,当然什么都查不到,大家都平安无事。

    “意欲”就“意欲”吧,这个罪名在法律上根本不成立,但是文武百官和王公勋贵为了自保,就没人出来反对,楚勋和帝党成员早就接到了上面的招呼,也一起瞪着眼睛装作没看见。

    墙倒众人推,吕大器被大家一起推出来顶缸。

    但是这么大的案子,只靠他一个人扛是抗不下来的,吕大器的子侄门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牵连。他的儿子吕潜、吕渊、吕泌、吕溥,女婿李实和十几个心腹门生相继被抓进天牢,另一个女婿张象翀在外地做官,锦衣卫也派出缇骑前去捉拿。

    宫中很快又传出一道圣旨,吕大器的案子由唐王朱聿鐭主持,除了三司衙门的官员外,再加上礼部侍郎吕旻园担任主审。

    唐王朱聿鐭(读音:朱玉玉),属于大明藩王里很常见的昏聩无能型。在那场流产政变里态度**,更多是被吕大器摆了一道,早在政变失败后。就已经向隆武帝缴枪投降,悔过自新了。把吕大器的案子交给他主持。一方面是向官员勋贵表明一种态度,这个案子绝对不会扩大化,另一方面也是让朱聿鐭自己把好关,不要被吕大器攀咬出什么麻烦。

    从严!从重!从快!这就是吕大器案的处理原则,反正是“意欲”的罪名,说你想迎立桂王朱由榔,你就是想过,完全不要证据……总之要加快度。在汪克凡返回江西之前,吕大器的案子必须了结,免得汪克凡这个强援走后,又生什么意外。

    唐王朱聿鐭主持吕大器案,也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先例,大明多年来没有藩王参政,朱聿鐭这次却走上前台,很多眼快心活的官员开始向他靠拢,准备抱一抱这条粗腿。

    这是隆武帝对王公勋贵抛出的一个橄榄枝,桂林城里有近百个一字亲王。两字郡王和公侯伯爵,这些人里除了唐王朱聿鐭外,其他人对隆武帝的皇帝宝座都没有威胁。只要把唐王朱聿鐭控制住,其他人未必不是一股可以借助的力量。

    隆武帝和汪克凡多次长谈,在他不着痕迹的启下,已经有了借助王公勋贵的想法。大明朝的政治架构中,文官独大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,皇帝既然能和军阀联合,为什么不能和王公勋贵联合?

    隆武帝已经想通了,南明到了现在的形势,和太平年间完全不同。为了平衡文官集团,平衡各家军阀。可以渐渐把圈养的王公勋贵从笼子里放出来,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姓朱。现在连孙可望、金声桓这样的外姓都要封王,老朱家的人还是更亲近些。

    当然,这个过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,先要确保不会对皇权造成威胁,一步一步慢慢放开,至于几十年一百年后会引起什么问题,留到将来再解决。

    “可惜啊,太子诞下的太晚。”隆武帝和曾皇后谈起这件事,都感到无可奈何,他们四十多岁才中年得子,如果按照一般情况,太子应该已经成年,就可以替父分忧了。

    除了吕大器的案子,税制改革和增加俸禄的方案也基本成型,根据测算,税制改革第一年就能增加三十五万两银子的收入,除了给文武百官增加俸禄之外,还可以充实国库,为楚军提供军饷。

    总的来说,隆武朝廷一直在朝好的方向展,隆武新政虽然暂停,带来的红利却已经显出,通过清丈田亩和清查吏治,堵住了很多财政收入上的窟窿,新年岁赋很快就要入库,楚军抢走的十五万库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。

    吕大器的案子审的很快,三天后,唐王朱聿鐭就把处理结果报上来了,吕大器、长子吕潜和女婿李实斩弃市,另外的几个儿子女婿处以绞刑,女眷卖为奴,家产抄家充公,其他的子侄门生或者充军,或者抄家,或者免职,大多数都受到了严厉的处罚。

    汪克凡没有说什么。

    吕大器的确想谋反,死的不亏,他的子侄门生里很多都是死党,是楚勋的政敌,肯定要一并解决,只是作为一个穿越者,汪克凡到现在还是不习惯株连家人的做法。

    虽然不习惯,但是他没有反对,这个年代就是这样的,再者说隆武帝憋了一肚子气,没有把吕大器的家人都杀光,对他来说就算很仁慈了。

    “福建还没有消息吗?”汪克凡想走了。

    桂林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办完,剩下的一些问题都需要时间。比如加封孙可望和金声桓,包括汪克凡自己的国公,在朝廷里都要反复吵上一阵,暂时不会有结果。

    “是啊,大木的使者早该到了,也许在路上碰到了什么麻烦,朕已经派人去接,但还没有消息。”隆武帝也有点着急。

    “那我不等了,后天就返回江西,路上也许能收到消息。”汪克凡嘱咐道:“郑大木的使者虽然还没到,云南那边可不能干等着,圣上应尽快督促孙可望出兵,必要的时候可以乾坤独断,把加封翼王的事情定下来。”

    别和那些死抱着祖制的文官吵架了,不就是一个翼王封号嘛,实力才是最重要的,该拍板就拍板。满清都能加封吴三桂和孔有德这些汉王,南明现在这么弱,还舍不得用王爵来拉拢人心。

    “朕都明白的,绝不会耽误了战事。”隆武帝有自己的难处,点点头,岔开话题说道:“吕大器这个案子后,内阁该如何调整,朕还要和云台再商议一下。哎,这套内阁班子三年多没有大动,朝廷里结党日益严重,才会造成今日之祸,朕还是太过优柔寡断了。”

    汪克凡一愣:“这个不是已经定了吗?圣上既然已有决断,毋庸微臣置喙。”

    楚勋的人资历都比较浅,程问和朱天麟等人勉强够格,但是他们现在的位置对楚军更重要,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动的,没必要入阁和那些文官天天吵架,所以汪克凡没有插手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,若是文武百官都像云台一般谦让,朕这个皇帝也好当些。不过内阁调整,下面的六部九卿也要跟着动,朕有意由文安出任兵部尚书,吕旻园出任礼部尚书,云台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吕大器倒台后,礼部尚书空出来了,兵部尚书郭维经即将入阁,左侍郎文安接任兵部尚书,也是顺理成章,吕旻园升任礼部尚书,却是一个意外之喜。

    “文安和吕旻园都是干练能臣,足可担此重任!”汪克凡笑道:“圣上固然知人善任,微臣也举贤不避亲啦,外面都说我等是楚勋一党,那就算是一党好了,我们这个党只想驱逐鞑虏,报效国家,为陛下分忧……”

    汪克凡离开桂林前的最后一天,隆武朝廷的内阁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。

    除了吕大器之外,杨廷麟和陈子壮也退出内阁,东林党成了最大的输家,作为补偿,在南昌的姜曰广被任命为内阁大学士,不日召回桂林。

    隆武帝在私下里,曾经请黄锦入阁,黄锦却以年老多病推辞掉了,他经过这几天的所见所闻,对楚勋和汪克凡深为忌惮,对险恶的朝局也感到不好把握,不愿趟这趟浑水。反正东林党大体上是保住了,黄鸡这次出山目的已经达到,功成而退是最好的结果。

    不过在隆武帝的再三劝说下,黄锦没有返回广东老家,而是留在桂林长期居住,担任一品的太傅职位,算是在朝廷里摆上一个老资格的定海神针。

    新入阁的成员里,还包括好几个其他派系的成员,原任四川总督文安之算是中间派,晏日曙和钱邦芑属于帝党,郭维经属于南党。

    总的来说,只看内阁成员的调整,东林党是最大的输家,楚勋似乎也没捞到好处,其他各个派系却都有收获,尤其帝党崛起的最快。

    但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,楚勋得到了两个尚书职位,落到了真正的实惠,尤其兵部尚书这个职位非常要紧,对楚军的帮助也最大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随着高层的调整,中低层的官员也进行了提拔,楚勋集团中少壮派居多,在汪克凡和傅冠的安排下,又有一批楚勋官员升任三品四品的高品官阶,在朝廷里担任要职,经过几年的磨练,很快就能成长起来。

    暗地里,楚勋才是最大的赢家。